应对中国海外投资项目中的环境社会治理风险——以刚果民主共和国松博维水电站为例的政策建议

本简报概述了该报告中所列举的事实要点，其中包括刚果（金）拟建的松博维水电站（Sombwe Dam）项目备受争议的环境影响评价、对生物多样性及气候变化可能带来的重大影响以及中国企业与该项目的关联，并进而结合中国现有政策及指南为该项目的各利益相关方提供具体的政策或行动建议。

主要发现

• 刚果（金）的 160 兆瓦松博维大坝将“违反法律”，因为它位于国家公园范围内——全球见证看到的欧盟大使的信件称。

• 一份泄露的由欧盟委托进行研究的报告称，该大坝项目最初的环境评估“存在严重缺陷”。

• 大坝将会淹没大片森林，到本世纪末可能会增加相当于130万吨二氧化碳的总排放量——超过燃烧300万桶石油所产生的排放量，削弱了这个原本可能看似绿色、可再生能源项目的积极影响。

• 刚果金的民间社会团体表示反对该项目，特别指出该项目涉嫌违法并存在为当地社区造成不利影响的风险。 

• 大坝建设者中国电建（PowerChina)得到中国建设银行（CCB)、渣打银行（Standard Chartered)和法国兴业银行（Société Générale) 等国际银行的支持。包括贝莱德（BlackRock) 和先锋领航(Vanguard)等美国大型投资机构持有该公司的股票。

• 最近在英国举行的 COP26气候峰会以及在中国举行的2021年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大会上，各方就森林破坏、排放和生物多样性问题上做出高调承诺。而该项目的开展与这一大背景背道而驰 。

• 出于环境风险方面的考虑，全球见证呼吁大坝建设者中国电建，以及为其提供巨额融资的银行，推动对松博维项目进行重新审议。 

概要 

在刚刚落幕的COP26 气候峰会上，包括中国、刚果（金）、欧盟、英国和美国在内的世界领导人承诺到2030年扭转森林损失趋势。峰会期间，渣打银行等银行还承诺到2030年实现“净零”，同时捐助方承诺筹集15亿美元来保护刚果盆地的森林和泥炭地。中国最近主办的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上，各国领导人亦承诺提高保护区的有效性，并且到2030年扭转当前全球生物多样性丧失趋势。

松博维大坝项目加剧了这些压力，可能对这个公园构成迄今最大的环境威胁，并破坏相关国家政府和金融机构最近做出的遏止森林和生物多样性丧失并减少排放的承诺。

但是，刚果（金）乌彭巴国家公园（Upemba National Park）的第一线事态发展似乎表明，此类声明到头来可能只是空洞的承诺。它们还引发一些令人不安的问题，即企业和商业银行在减少其投资对森林、排放和生物多样性的影响方面到底有多认真。 

乌彭巴国家公园地处刚果（金）东南部，占地面积是美国优胜美地国家公园（Yosemite National Park）的近四倍。它是种群不断缩小的一些稀有物种（包括非洲草原象、草原狒狒、红脸地犀鸟和刚果（金）仅存的斑马）的家园。正是在那里，工程建设巨头、世界最大的大坝建设者之一中国电建将于2024年完成160兆瓦的松博维大坝的建设。被称为米翁波（Miombo）林地的大片热带旱地森林将被淹没，形成一个近10亿立方米的水库。在一个国家公园内开发该项目，这似乎违反了刚果（金）的保护法。 

中国电建由中国政府持有多数股权，但也获得商业银行的承销和投资，包括英国渣打银行和法国兴业银行，以及多家知名中资银行。美国大型投资机构，包括贝莱德和先锋领航，已经买入该公司在上海证券交易所[1]上市的股票。这家水电巨头是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关键参与者，该倡议通过大规模基础设施投资打造“21 世纪丝绸之路”。 

中国电建正与Kipay Investments合作开展该项目，Kipay公司归人脉广泛的刚果商人埃里克•蒙加（Eric Monga）所有。据报道，2013年至 2015年期间，蒙加先生参与了数以百万美元计的有争议的交易，这些交易涉及与该国前总统约瑟夫•卡比拉（Joseph Kabila）的同僚有关联的公司。

蒙加先生和他的公司Kipay Investments为其环境措施进行了辩护，声称大坝不会位于公园本身，而是会位于公园旁边一个保护级别较低的保护区。全球见证现已根据官方和公司文件，绘制了该项目的确切位置（参见第7页由全球见证绘制的地图），对这样的说法表示严重怀疑。

全球见证的调研显示，此前蒙加先生走了一个看似被缩短的审批程序，就获得了刚果有关部门对该项目的批准，为他与中国电建达成交易扫清障碍，该交易让他的公司Kipay拥有整个项目49%的所有权。据了解，Kipay正在为该项目寻找更多投资者，该项目70%的融资将通过债务解决。 

据生态保护人士介绍，在乌彭巴国家公园，野生动物种群的境况岌岌可危。该地区曾经丰富的野生动物已受到一波又一波偷猎浪潮的重创。公园管理层计划重新引入野生动物——首先是新的大象种群，最终是标志性的黑犀牛。但其大约200人的护林员团队面对一系列压力。多年来，武装人员一再对他们发动致命袭击；当地社区内部也有反对意见，人们对保护工作给他们的耕作和捕鱼权施加的限制感到愤怒。公园护林员还面临该地区军方的敌意，军方有时会以护林员为目标。去年，一名陆军上尉因在路障发生争执而“威胁刺杀”首席管理员及其副手，结果被判入狱，这使乌彭巴国家公园的紧张局势引起刚果（金）公众的关注。

建议

乌彭巴国家公园的命运似乎岌岌可危——受到一家中国企业集团支持的一个水电项目的威胁，该项目与国际银行有联系，并受到满足矿业公司电力需求的驱动，这些矿业公司正在开采刚果（金）的丰富矿藏以供应全球市场。这个案例显示了国际投资（包括那些未能尽到应有注意义务就开展的“可再生”能源项目）可能对脆弱保护区的保护工作造成损害，并表明了全球在森林、碳排放和生物多样性方面的承诺在实践中多么容易被破坏。它突显出政府有必要对企业和金融机构进行监管，促使它们以更加严谨的方式缓解投资的环境风险。只有解决这个问题，在国际气候和生物多样性会议上做出的宏伟承诺才有可能成为现实。

• 中国电建应立即暂停该项目的任何进一步工作，并与Kipay Investments合作，物色符合刚果（金）法律的替代坝址，并开展环境和社会标准的最佳实践。

• 与中国电建有关系的银行和投资者——包括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渣打银行和贝莱德——应就本报告揭示的问题与中国电建接触。如果中国电建选择不根据这些信息采取行动，各银行应自行对该项目开展尽职调查，这些调查应包括会晤对该项目有疑虑的社会组织、邻近社区和乌彭巴国家公园的代表。各项关切应该由中国电建根据相关国际标准有意义地解决。

• 考虑为该项目融资的其他融资方不应在当前拟建坝址不变的情况下推进融资工作。融资方应确保水电项目贷款的最佳实践指南——例如国际金融公司 （IFC）《关于水电项目环境、健康和安全做法的良好实践说明》——得到遵循。

• 中国相关政府部门及监管机构应敦促本项目包括金融业在内的相关中国企业遵守《对外投资合作绿色发展工作指引》等与海外投资相关的指导性政策，以确保其改善环境和社会责任、项目风险管理，规避由项目引起的合法、环境、社会及声誉等风险。并考虑通过通过激励机制或其他方式落实这些指导性政策。

• 刚果（金）政府应探索替代水电站坝址的拟议选项——包括评估潜在坝址可能对环境和社会产生的影响。

• 欧盟和其他国际捐助方应继续在最高层向刚果（金）政府提出对大坝的担忧，并鼓励考虑乌彭巴国家公园以外的替代坝址。

• 中国政府应寻求机会就未来应如何对环境和社会风险进行尽职调查，为金融行业提供更明确的指引。而这可以体现在《商业银行法》的修订中。 

• 要兑现遏止森林破坏、生物多样性丧失和减少排放的承诺，各国政府和金融机构都应支持强制性规则，要求金融机构对环境、森林破坏和社会影响进行尽职调查，以确保它们不资助或不促进可能对环境、生物多样性和全球气候产生破坏性影响的项目，包括国家公园内的大坝。

全球见证联系了本报告中提到的所有公司征求意见。 Kipay Investments 首席执行官的回应可以在这里阅读。 其他公司或个人没有做出回应。